从国有煤矿宣传科长到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新闻发言人,他用了30余年;当首批国家部委新闻发言人大多已换岗,他却一干就将近12年,成为这批部委“名嘴”中硕果仅存的唯一坚守者,用真诚和责任构建起一座政府安全生产工作与社会公众沟通的桥梁。
新闻发言人制度早已是国际通行惯例。1983年中国首设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制度,到2004年底基本建立起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央各部委和各省(区、市)人民政府三个层次的新闻发言人制度。时隔7年多,当年国新办公布的首批75名部委新闻发言人仅剩国家安监总局黄毅、国家计生委于学军、国家体育局张海峰等10人在岗,而广为人知的昔日“十大部委名嘴”中,除了还在任的黄毅,其他如铁道部王勇平、卫生部毛群安、外交部孔泉和刘建超、教育部王旭明、环保部潘岳、国家统计局姚景源、国家林业局曹清尧、国台办李维一共9人已相继离开了新闻发言人岗位。用黄毅的话说,坚持新闻发布,营造有利的舆论环境,才能更好地促进全国安全生产形势持续稳定好转;而对于我国蓬勃开展的新闻发言人事业来说,相对于美国4万之巨的新闻发言人从业群体,黄毅的坚守无疑具有不可替代的现实意义和深远影响力。
基础扎实 深谙政策
上世纪70年代,作为“老三届”的黄毅,下乡回城后在开滦矿务局林西煤矿当了一名采煤工。当时全国工业战线有个口号是“学大庆,赶开滦”。于是,他像许多矿工一样,时常带上半袋干粮,一下井就干两天。“为保钢保电,觉得如果不这么干好像就不能算是开滦的矿工”,“那时一不怕累,二不怕死,只要高产,哪怕牺牲几个,也重如泰山”,黄毅回忆说。
黄毅20岁那年,在一次井下回柱作业时突发了一起冒顶事故,他和几个年轻人听见巨响及时跑躲开了,可他那主锤的师傅却被砸在矸石堆里,再也没有醒来。那时,悲痛万分的黄毅可能没有想到,直面死亡,公布死亡将是他今后作为新闻发言人的职责,而那些从情感上不忍卒睹的撕心裂肺的特大事故现场,将会成为他必须镇定自若地面对的新闻发布会现场之一。
在他井下工作的第三年,为创“全矿高产日”,连续两天未合眼的黄毅在看管运输机时睡着了,等他醒来时电机已被烧坏,全矿高产日也因此而受到影响。他在被责令检查时,详细分析了事故原因及其预防措施。不料,这份深刻检查改写了他的命运,“文笔很好,文字表达和语言能力强”的黄毅从此告别井下生活,调到矿上宣传部任宣传干事,后来又先后升为副部长、开滦矿务局宣传科长、钱家营矿党委副书记。
这段基层工作经历养成了黄毅真诚宽厚的胸怀,培养了他严谨踏实的工作作风及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思维方式,也积累了大量的工作经验,为他后来成为国家安监总局新闻发言人奠定了坚实基础。
1991年10月,年近不惑的黄毅调往中国统配煤矿总公司政策研究室工作,此后直至2008年7月他出任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副局长之前,期间从事政策法规工作长达17年之久,使得他对我国的安全生产方针政策及其变化了如指掌。
可以说,黄毅既是我国安全文化建设与新闻宣传教育工作的见证者、参与者和推动者之一,也是一名安全法制建设和政策研究制定的忠实实践者。正是基于长期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内在深厚功底,才让他作为新闻发言人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时一如既往地沉着镇定。
敬畏生命 坚守职责
2001年初,国家安监局(国家煤监局)刚成立就设立了新闻发言人。时任政策法规司副司长的黄毅成为首任新闻发言人。2005年国家安监总局成立后,黄毅继续任新闻发言人。他亲历了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部门新闻发言人制度从无到有,从尝试到逐渐成熟规范的发展历程。
“在新中国成立很长一个时期内,生产安全事故属于保密内容,事故数据都不公开报道。”黄毅走上新闻发言人岗位的最初两年,由于我国正处于工业化进程中的安全事故易发期(美国、德国等工业化国家的安全生产进程表明,工业化进程加快后的事故呈快速上升趋势),安全生产的事故比较多。而如何对外报道,没有成熟的经验可借鉴。但他认准一个理,信任源于透明,谣言止于公开。给他印象最深的是2001年广西南丹的特大矿难事故,80多人死于非命,而地方瞒报半月之久。他随事故调查组抵达现场,当时情况非常复杂,有官商勾结,也有地方黑势力捣乱。他力推在事故现场举行新闻发布会,及时向聚集在南丹的上百家国内外媒体通报事故调查情况,取得了媒体的信任和帮助。人民日报、人民网、中央电视台等全国主流媒体进行了广泛深入报道,从揭露瞒报事件真相到事故处理结果,从局部地区乱采滥挖矿产资源的现象到我国矿业秩序混乱的根源及其整治举措,形成了强势舆论,让公众在全面了解这起轰动一时的事故始末的同时,更看到了党中央、国务院坚强正确领导下做好全国安全生产工作的信心和决心。黄毅由此总结出经验,事故发生后,发言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统一发布新闻,同时还应及时地向媒体反馈信息,以便于让公众第一时间获知正面信息,不给谣言传播的机会。
最初,黄毅在主持事故新闻发布会时总是下意识地将数据幻化为血肉模糊的矿难场面,幻化为孤儿寡母的悲痛场景,每当此时,他总是情难自禁,流泪、哽咽时有发生。久而久之,他慢慢地学会控制自己的情感,告诫自己,坚持新闻发布,才能营造有利的舆论环境。2003年以后,随着中国政府新闻发言人制度的全面推行,以及国家安全生产体系不断健全,重大事故报道机制以及新闻发布、新闻采访、信息公开等一系列制度相继建立起来,通过每个季度的例行新闻发布会、重大事故新闻发布会等形式,及时、准确地向中外记者发布信息,传达党和政府对安全工作的大政方针和重大举措,积极、主动、有效地引导舆论,促进事故处理和社会稳定、推动安全生产工作责任制的落实、普及和提高民众安全意识,12年如一日架起了安全生产工作与社会公众沟通的桥梁,向世界展示了中国政府始终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的执政理念。
近12年如一日兼任新闻发言人,黄毅所付出的双倍艰辛努力不得而知。好在多年以来,他已经形成了一套较为完善的新闻发布办法。第一,及时通过新闻媒体宣传安全生产工作中的重大事件,包括重要工作部署和重大事故新闻的发布;第二,及时与媒体沟通,特别是发生特大事故时,不仅要及时发布事故新闻,还要注意导向,与媒体保持良好而又有原则的互动和沟通,充分发挥媒体的社会监督、舆论引导功能;第三,及时向上级领导和社会各方面反馈有关安全生产方面的建议。
让黄毅欣慰的是,现在发布安全生产状况好转消息的次数逐渐多了,所发布信息的公信力日益提高,安全生产工作越来越引起更多媒体和民众的关注和重视,社会对安全生产工作的长期性、复杂性和艰巨性逐渐接受,一个人人关心安全生产、监督安全生产的良好社会氛围正在逐步形成。
谈到中国安全生产体系建设,黄毅如数家珍地告诉笔者,国家安监局成立至今,国务院每年都要召开四至五次常务会议,专题研究部署安全生产工作,并先后于2004年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安全生产工作的决定》、2005年出台了安全生产的12项治本之策、2010年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加强企业安全生产工作的通知》、2011年出台了《关于坚持科学发展安全发展,促进安全生产形势持续稳定好转的意见》,形成了一整套具有中国特色的安全生产政策体系,对全国安全生产形势总体趋稳趋好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从2003年开始,我国已经连续9年实现事故总量和事故死亡人数“双下降”,事故总量从最高一年发生100万起,减少到34万起;事故死亡人数从最高一年的近14万人,减少到75572人;重特大事故从最高一年发生145起,减少到72起。
近12年来,黄毅共主持了近百场新闻发布会,接受记者采访和参加网络媒体访谈近800次,为推进我国安全生产政务公开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新闻发布” 呼吁职业化运作
早在2003年9月,由于“非典”事件的影响,经济全球化浪潮外部冲击和政治经济体制改革内在要求之双重压力的推动,国新办紧急启动全国首期新闻发言人培训班,并于2004年底首次公布了62个部委的75位新闻发言人名单和联系电话,黄毅以及外交部前任新闻发言人孔泉、铁道部前任新闻发言人王勇平等“黄埔一期”学员均在其列。时隔近8年,继王勇平易职后,昔日“十大名嘴”只剩下黄毅一人在坚守,而75人中,迄今仅有包括黄毅在内的10位部委发言人在岗。有媒体称黄毅是“黄埔一期”发言人中唯一硕果仅存、坚守岗位的部委新闻发言人。
对此,“黄埔一期”教员、现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史安斌教授认为,黄毅的声望源自时间和经历的历练,从部门工作以及媒体素养、传播素养方面都得到丰富的积淀。比如温州动车事故发生后,黄毅作为新闻发言人到人民网作网络访谈,详实回答网友的尖锐提问。他公开表示,温州动车事故不是天灾,而是一起特别重大的铁路交通运输事故。他用事故分级的具体做法正式回应否认“35人红线”的坊间传闻,给公众一个客观、科学、满意的答复。
就王勇平的易职,有记者采访黄毅作为第一批新闻发言人有何感想时,黄毅回应表示,近期社会公众对新闻发言人高度关注,这是一个好的现象,人们希望完善新闻发言人制度,进一步推动政务公开,从而使民众的知情权得到落实。新闻发言人应是沟通政府与民众的桥梁,其扮演的应该是一种双重的角色,作为新闻人应该遵循新闻的规律;作为发言人应该代表政府,把应当告知的信息告知群众。新闻发言人在推进政务公开、打造“阳光政府”中确实具有独特作用。
黄毅表示,从整体来看,中国新闻发言人制度从建立到逐渐健全、发展、完善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但目前也还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除了需要不断提高新闻发言人本身的素质,同时也需要进一步完善发言人制度,如进一步与国际接轨,逐步地探讨实行职业新闻发言人制度,从而使新闻发言人能够在其应有的位置上发挥作用。(四川新闻网 殷世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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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闻发言人制度的性质:新闻发言人制度是政府控制新闻传播的手段,也是通过新闻媒介和公众沟通的方式,更是实现公民知情权的重要途径。
2)“新闻发言人”的定义及其职责:“新闻发言人”的中国式定义是,国家、政党、社会团体或指定的专职(比较小的部门为兼职)新闻发布人员。其职责是在一定时间内就某一重大事件或时局问题,举行新闻发布会或约见个别记者,发布有关新闻或阐述本部门的观点立场,代表有关部门回答记者的提问。
3)新闻发言人制度的起源与现状:新闻发言人制度起源于19世纪初的美国,最早可以追溯到总统新闻发言人。美国纸质媒体开始发展之时,记者四处采访新闻,美国政府面对这一需求,开始设立新闻发言人和新闻发布会制度。据美国全国政府传播者协会估计,如今的美国,各级政府大约共有4万名新闻发言人。